衣衫下的身体那么美，安可惊叹的心情几乎无法自抑。就像是藏在泥土下的不见光，娇嫩美丽，找不到一点瑕疵。
他觉得自己要疯了，身下的人伸展着腰肢，他覆身而上，洁白的背脊上滑下的汗珠顺着弓起的背脊往下淌，连那混乱的初次时都未曾掉过的眼泪，一颗颗全砸在青狻的胸口。
“这是怎么了？”青狻不解，“是我对你还不够好么？”
“不，你已经很好了。”安可抓着他的手轻轻摇头。
他是在为自己哭，为许琮哭，为小荇哭。
也为青狻哭。
胸口无药可解的痛，也无处可诉。明知是诅咒也是毒药，在青狻对他诉说感情那一日扎根疯长。
如水中之月，雾里之花，青狻从来没问过一句他是否同他一样喜欢。
但他觉得，他的感情又怎么能是“喜欢”二字如此单薄。
小荇落葬那日天气阴沉，下了牛毫般细雨。由村中最年长的孙长老领着送葬的队伍，一路走上村边的小路，他们选了一处和他人墓穴稍远的地方安葬小荇。安可一直心事忡忡跟在队伍的最后，他始终觉得小荇的死，是他无法推卸的责任。
掘墓人挖好了墓穴，按照村中的礼仪，并不使用棺木，他们把小荇从棺木中抗出来，用一张松软的棉被裹好他的躯体，把他放进墓穴里。这样，当十四年后小荇变回婴儿时，就能徒手爬出来，而不会被棺材活活憋死在土壤里。
松软的土一铲一铲落在小荇的身上，还有土中的沙石，蚯蚓，不见光的叶片，甚至植物的根茎。墓碑落在坟头之后，青狻把双手放在小荇的坟墓上，将重生的神力注入土壤之中。村人早就习惯了这种死亡，死去的躯壳即将腐烂，他活着时吃粮食吃蔬菜也吃肉类，死后的躯体便化为土壤的肥料，完成村人生命的又一个循环。
青狻在葬礼后段身体就略有疲倦，实际上近来他常常觉得精神不济。在找到安可的那几天稍稍恢复了一点精神，但很快又变得疲惫异常。他困倦的样子连孙长老都发现了，老人家主持完葬礼的仪式，走过来跟青狻唠叨：“年轻人太过放纵欲望不是好事。”说着，指了指青狻的脖子。
青狻微微一愣，忽又了然而笑，拉高了一点领子，轻裘缓带玉树临风的，倒符合他神主的身份。
这几天安可就跟喂不饱的猫儿一样缠着他，尖利的犬齿叼得他脖子净是斑驳痕迹。
安可听到他们的嘀咕，走上前神色复杂地看了青狻一眼，神主的脸颊确实略带灰气，不似初见时粉白诱人：“阿青，一会儿的村宴你就别去了，回家好好睡上一觉，我替你去吧。”
“你太多心了。”青狻笑道，“婚丧嫁娶是村里大事，我如何能不出席？要真是担心我，不如在宴上帮我多挡上两杯，他们劝起酒来总用大碗，我可招架不住。”
安可见他态度坚定，只好点头：“行。”
他们说着，见下葬的礼仪走完了全程，便随着村人一起往村中走。人流浩浩荡荡的穿过连绵坟地，安可站在人群最后，总觉得心头砰砰乱跳，似有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正心惊肉跳着，原是在家中留守的了言此刻跑了过来，他向来负责安排神主的饮食，极少出门，这时候突然跑出来，实在怪异。
了言大气还没喘匀，几下子跑到安可身边：“安公子，你还记得飞鸾吗？就是上次吃了人面树果子没有变成怪物的那个人吗？”
“记得啊。”
“那个飞鸾吃了果实后，一直维持着人形，没有变化，他之后又忍足了五天，他爹见他没在发作，就把他带回了家。”
安可点头：“对，这事儿我知道，他的树化已经解了。”
“树化是已经解了，但是刚才他爹过来找我，说是那个飞鸾的手……”
“手怎么了？”
了言压低了声音：“手变成了怪物的手。”
“这不可能！他的树化明明应该解了！”安可嘀咕着，转头同青狻面面相觑，“阿青，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青狻摇摇头。
在他们身边的孙长老面色凝重起来。
“不，其实有过的，神主并不知道。”三个人的目光落在孙长老身上，孙长老沉声继续说，“那是在大概六七十年前，村里两户人家为了追求同一个人，发生过两家的械斗，死了很多人，那阵子神主的复生之力用得太多，出现过一例吃了果子停止树化的人却重新变成怪物的事。”
“那要怎么办？”
“也好办，那时大家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呗，反正一颗果子他没死，就用拿了一颗果子给他吃，然后居然就挺过来了。”
“那个人现在怎么样？后来有没有再出什么问题？”
“没有没有，”孙长老急忙摆手，“实不相瞒，我就是那个人。当时年轻不懂事，走了一回歧途，安公子和神主不要笑话。”
安可这才笑了，对了言说：“那好办，我还有一颗果子。”
青狻闻言，望了安可一眼。
原本长在密室里的三颗果子两颗已被吃掉，剩下一颗让许琮丢下了悬崖，安可说他有的这一颗，只能是“那一颗”。
安可却极为坦荡，他握了一把青狻的手：“放心，我不是恋旧的人，他死的虽然惨点，但要是能救别人，那未尝不是好事。”又拍了一下青狻的手背，“你先跟大家去宴席，我去给了言拿果子，一会儿就回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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