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地处华北平原。这次一行人要去游玩的山寺海拔也并不高，未到中午大家就到达了终点。
郑鹊站在寺门前抬头看。
泠穷寺。
这并不是一座很大的寺庙，掩藏在山林中使得它在漫长岁月里得以较为完整地保存下来。深色的瓦檐与横梁衬在晴朗湛蓝的天幕下，古朴得如同一幅老画。
郑鹊伸手轻轻抚上陈旧的墙壁，粗糙的质感爬在指尖。
大概是前一晚下了雨的缘故，那些上了年纪的木料散发着淡淡的潮湿气味。
“好像时间在这里停住了。”
郑鹊闻声转过身，看到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僧站在旁边。
老僧见他望过来，微微弯身行了个礼，道：“昨晚下了场小雨。木材沾了水之后，闻起来有一种特殊的味道。我小时候刚来这里便注意到了，如今几十年过去，却一切如昨。好像时间在这里停住了一般。”
说完他就顾自走开了。
郑鹊站在原地，看着墙壁上经年累月产生的细痕出神。
鬼怪神佛，原本都是他不相信的东西。他确实记恨过命运捉弄他，但那也只不过是无从发泄的怒火捏造出了一个外物作为靶子而已。
在真实经历了死亡与重生之后，郑鹊才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关于这个世界的认知。
出于未知的原因，他在生命结束的节点被重新送回到十几岁，重新遇到在他生命里留下最大影响的人，但是一切却又与原轨道产生偏离，并蝴蝶效应一样引发了诸多变数。
郑鹊并不确定之后会怎样。
“小郑鹊！快进来转转啊！”邓霄远所到之处遍地都是被打破的宁静，他一手抓住程近的外套袖子，一手挥舞着招呼郑鹊。
郑鹊打着手势示意他别继续嚷嚷，无奈地往小院里走过去。
他看到严靖宇跪坐在佛像前，正和刚才与他说话的老僧相谈甚欢。
郑鹊莫名觉得这一幕向他透露着什么暗示。这感觉稍纵即逝，郑鹊什么也没能捕捉到。
他想了想，还是朝严靖宇走过去。
但是对方一察觉到他靠近，便结束了对话，一骨碌从蒲团上爬起来。
严靖宇下车的时候从零食袋里挑了些他猜测郑鹊会喜欢吃的东西装进背包，等爬到寺门前才察觉有一盒橙汁在包里被压爆了。
果汁黏腻地粘在背包和他后背的衣服上，严靖宇只好先走进寺里找僧人问有没有卫生间。
待他稍作收拾出来时，便看到一位莫名眼熟的老僧在打量他。
“施主最近，是不是遇见了奇妙的事情？”
严靖宇有些怀疑地看看他，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对方并未介意，抬手示意他往佛像前来。
严靖宇觉得老僧即使是故弄玄虚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便跟了过去。
但对方接下来的话听起来却神秘得恰到好处。
“所见所闻皆为往事，缘起缘灭还在今生。”
严靖宇蹙起眉头，追问道：“人会梦到自己的前世嘛？”
“有时。”
“梦里见到的一切是真实发生在另一个时空的？”
“或许。”
“那么......”
“一切皆在施主自己。”老僧温和地打断了他的提问，“对错与否，正好有了前车之鉴。不是么？”
严靖宇隐约觉得他话里有话，正想追问，却瞥见郑鹊往这边走过来。
他立刻从蒲团上爬起来，殷勤地凑上去问道：“郑鹊，你饿......”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不算太客气的问题脱口而出，打断了严靖宇的话。郑鹊自己也愣了。
这寺庙透着一股知晓一切的神秘气息，像是暗示着过往一切谜团的答案都在这里一样。郑鹊一时竟没忍住想要得知真相的迫切心情。
严靖宇眨了眨眼睛，随即笑道：“没什么啊。”
郑鹊盯着他看了几秒，终于泄气一般转身走开了。
我在想什么。
郑鹊自言自语道，这个严靖宇什么都不知道。
过去的不是应该都过去了嘛。
他懊恼地揉了揉头发，走到一棵老树边蹲下来发呆。
严靖宇不知道郑鹊为什么看起来心情不佳。他权衡了片刻，最终没追上去，转而去找那位老僧。
他有太多问题想要知道答案。
梦境中的一切真的在另一个时空发生过吗？
为什么他会梦到这些且感同身受？
还有没有其他人也知道这些？
郑鹊会不会知道呢......
如果梦里的一切都真的发生过......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他就忍不住咬紧了后槽牙。
天天睡不好觉的严靖宇走投无路，最终决定去找狗头军师邓霄远坦白一切。
哥俩在出游的前夜碰头。
邓霄远一开始只当他在开玩笑，直到听完梦境里自己跟程近的剧情线以后才摆出来认真的态度。
等听到二人接吻的部分他很快又上蹿下跳地在严靖宇的卧室发起疯来：
“你他妈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严靖宇托着脑袋瞪地板：“你他妈坐下来听我解释。”
“等等等等！你先听我捋一下我现在听明白的部分。”
邓霄远一手抓过桌上的纸笔，鬼画符一样在纸上写下一串1234，“你说在那个时空里是我先去欺负郑鹊，然后你借机和他熟悉起来，但是你喜欢上人家之后还作死地继续捉弄他，好不容易有点进展了结果你爸出轨了，还是跟一个男的？”
邓霄远一口气说下来都没带歇的，笔尖随着他说到的每个短句依次在数字上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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