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一一！”
十年前程一一第一次发现自己对芒果过敏的时候，周肆也是这样，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
那时是巷口有户人家搬走了，这院子里的芒果结了果，就没人摘来吃，落地上烂了不少。
镇子上摸过去讨芒果的小孩子不少，周肆和程一就是其中之一。
周肆一马当先地踩着院墙檐上的青瓦，领着身后的小程一上树摘芒果，摘完两个小孩子就干脆拿了芒果坐在树上。
“吃过吗，程一一？”周肆把钥匙上的折叠小刀拆开，“这个好吃。”
“我……没吃过。”程一回答。
“喏。”周肆给程一削了一块芒果。
程一看着周肆手里递过来的一块金黄的果肉，眼睛里泛着光，他朝着周肆那边探过去吃进嘴里，浓郁的果香像是挟裹着那天的莫名好的暖阳直达程一心头。
“好吃吧。”周肆挑眉嘚瑟了一下。
程一点点头，连眼睛都餍足地眯成了小月牙。
也就是这样，两人一个午后吃了不知多少芒果，等到晚上程一的过敏症状就来了，他整个人连后颈都发着红像是煮熟的虾子，他努力地张着嘴大力地呼吸了几口，但明显地呼吸困难仍然侵袭着。
周肆在程一家里看着程一被程父一把抱起来，冲出巷口，他跟在程父身后上了出租车。
程母的哭声仍然抽抽嗒嗒地响起来，周肆听着这哭声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和程一今天只是出去玩了一会儿。我……”
“你！”程母心急地怒吼呼之欲出，却被程父拦下来：“好了，周肆，你不要紧张，程一他可能是自己的问题，先去最近的医院看看再说。”
程父说完低头看着怀里抓着自己衣袖的孩子突然松了点手劲，勾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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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那次之后，周肆再不敢程一提一句芒果的事，他也一直关心着程一周边的水果有没有芒果。
所以他是真的担心那天的事再发生一次，或许程一不记得，但他记得，明明全身上下都发着红，但唇色却白得吓人；明明是有神志的，却就是闭着眼睛皱着眉头……
那样看着前一秒还鲜活带笑的朋友，下一秒就躺在消毒水难闻气味弥漫的医院病床上的经历，周肆不想再经历一次了，哪怕只一次都不想。
“程一，你感觉好点没有？”周肆坐下来看着病床上还穿着校服的人。
程一皱了皱眉头，小声地挤出一句：“嗯。”
他对芒果的过敏反应极其强烈，无论是年幼的时候，还是长了这么几年之后。
他在教室里难受喘的那几声已经让周肆发现了端倪，没想到程一和周肆争执了那几句之后，直接倒了下来，周肆一把抓住人，将人背起来，往外走。
“你……”程一那时并没有完全完全失去神志，他知道周肆把他背在背上，也感受到周肆把他放到校外不远的那个医院门诊时，嘴都打颤。
“你说什么？”周肆贴耳到程一嘴边，耐心地听着程一的气音。
“说，你臭。”程一努力地发声。
“我丑？”周肆一脸难以置信，“行，那我就丑，略～”周肆做了个鬼脸，极其幼稚地吓着躺在床上的人，吓完看着程一咧嘴，他也不觉尴尬地继续道，“我们程一一说啥是啥，还有要说的吗？”
程一一轻轻摇头，微微动了动嘴：“没有了。”
“那再睡会儿，明早就好了。”周肆站起来，轻轻哄了一声。
程一却迟迟没有闭眼，周肆跟着在旁边坐下来：“我守着你，一会儿跟这儿趴着睡就行了，你快睡！不睡我就给程叔打电话了。”周肆威胁道。
程一听完无奈地合上眼，没有继续说下去。
彼时夜风掀开窗，p城的天气偏热带，冬夜里没有那么的冷，只是周肆怕夜风吹过来对程一不太好，他站起来走到窗边，看了眼深夜里在一片黑暗的居民楼后有光亮铺开来的地方——那是他和程一的学校。
是他因为程一来而来的学校。
没想到现在程一却为了他自己下放。
周肆回头看着小夜灯照着的那个在病床上安静躺着的程一，程一睡梦中无意识地缓缓抬手想要挠挠自己脸上因为过敏而生的疹子。
周肆赶紧上前一把抓住程一的手拦下来，目光在盯着程一，声音放得极轻，像是怕会吓着他一样，温柔而低沉：“不要抓，程一一”
睡梦中的程一在周肆意料之中地皱起眉头，他毫无力量地挣了挣被周肆抓住的手。
周肆没有放手，就抓着程一的手，自己坐下来，突然满是无奈地开口：“程一一。”
回应他的只有窗外还在呜呜作响的凛冬的夜风。
他静默了一会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摸过程一的手背，缓缓地开口：“你是睡了吧，程一一。”
“我，我不知道要怎么当着你的面开口。我今天去了卫恣他爸那里，我去问他为什么你要下放，我说我要看你的排名。卫主任不在，给我看排名的是个学生会的小姐姐，大概她觉得我不丑吧，就给我看了。”
周肆眼里带着点苦涩：“你大概不知道，我看过了整个年级的排名，一千多名学生里，没有你的名字，我找了整整两遍，没有你的名字。我就在那里等着卫恣他爸，等到他来，大概他早猜到我会找他，所以他直接跟我说，说是你换的，为了不让我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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