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程一就被周肆的动作蹭醒了。
程一皱了皱眉头，他把被子塞给了那人抱着，自己起床洗漱，周肆还无所觉地在睡梦里意兴正浓。
程一叫了一声周肆，意思意思地问了句：“周肆，你去不去上课？今年最后一天上课了。”
梦里的人大概嫌被打扰了，哼了一声，把抱着蹭的被子往上带了一点，蒙着头睡过去了。
程一见状自己走去了教室，刚到教室门口，杨小力和1班其他几个活跃的男生就围上来。
杨小力开口：“程哥，你有问题啊。”
程一疑惑地看着这围过来的一圈人。
“你这样，肆哥……嘿嘿……”杨小力的格外狡猾的笑声和模糊的说辞让程一心头一紧。
“我……”程一逃避地退了两步，心虚地看了眼前门，他怎么想都觉得昨天应该没有别人看见才对。
“你？”杨小力凑过去，“你要不好好交代一下？”
程一的眼睛更厉害地眨了眨，他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说才能让大家信周肆是昨天喝多了，才会……
杨小力旁边，周肆他们班班长倒是先发话了：“害，我就说程一多半也不知道。”
“知，知道什么？”程一从班长的话里听到了一点别的意思，他立马抬头问。
“嚯。可不就是你又多了个追求的小姐姐？”杨小力和他的兄弟纷纷让了两步，把程一桌上摆着的一盒花展露在了程一眼前。
程一虚了虚眼睛，慢慢走过去，打量着桌上的蓝灰色花盒。盒子里摆着一朵朵将开未开的玫瑰，玫瑰中间压着一张纸笺，他伸手拿起翻开来。
程一同学：
上次生日，欠下了一个要求。
今天我带着要求来了。
我用一个要求，换一个夜晚。
听说你今天不回家，所以太阳落山的时候，我在实验楼等你。
你还差我一个生日，记得吗。我的农历生日，是今天。
愿我的十八岁，能是个美好夜晚。
程一第一次觉得手里的纸笺有这么的重，有那么一刻，他希望周肆就在身边，帮自己拿走这个纸笺，藏起来藏进罐子里，然后程一自己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神色都在看完这个纸笺后变得严肃起来。
连杨小力他们都感受到了程一的变化，嬉闹声渐小，杨小力试探道：“程哥？”
回应他的是程一面色严峻的沉默。
最后是班长迈出了一步，摆了摆手：“那个……要上课了，散了散了。”
另一边不同于程一烦恼的人在睡梦里，一展忧愁。
梦里有一条长长的青石巷子，他牵着自己的程一一一路向前跑着，追着洒下来的金黄霞光，踩着彼此的影子，向前跑到巷子深处。
周肆先一步上前推开门，门内伫立着家里的流苏花树，霜雪般的白色闯入眼眸，曛风一拂，三三两两飘摇而落。
周肆奔走到树前，抬手摘枝，恍惚听到了门边的一声熟稔。
“周肆，摘那一枝！”
他回首看着门口的人，他记忆深处的那双小手变成了而今模样，那个小程一也成了现如今穿了校服的模样。
他勾了嘴角，高扬起眉头：“好，这枝？”
程一的眼睛霎时弯成了月牙，点了点头：“嗯。”
周肆跳起来，向上一跃，抬手掐枝，落地带枝。
树影微动，流苏白花似雪纷纷，一瞬落满少年头，他抬眸递枝。
他的少年就站在纷飞的雪色花幕里，月牙里送出来的光芒里蕴藏着比流苏花还要馥郁美妙的情绪。
人面与白花相映，一生最心动。
周肆愣神了两秒，他举着花枝，遥遥相递。
程一的笑容愈发温软，引得周肆心头一阵难捱的悸动。
他将花枝微收，牵引着眼前人，那人仰首看他。
那目光是他见过的，在教室前门，在那段黑暗里。
如出一辙的目光相接，如出一辙的动作，如出一辙的贴近，他的唇落在少年人温软的唇色上，和他以为的幻觉一样，他想比那时吻得更深，他想扣住梦里人的后脑勺，想将那人和一身的流苏花一起，吞并入骨血。
在他眼前逐渐贴近的面容，咫尺传递着的呼吸，愈发靠近的殷红唇色……他将吻，将在这纷扰的花景里亲吻心动。
但这吻却在落进柔软的那刻瞬间落空了。
曛风颠沛，好梦流离。
梦醒时分，他躺在程一这昏暗的蚊帐里，一脸惺忪地抱着程一的被子，久久不能回神。
“程一？”周肆其实是有点不太相信的。
话音落下，整个屋子都静默下来。他不知道是沉湎于梦里的良辰美景，还是沉溺于昨晚那真实的软唇与温香。
直到窗外不知道是第几节课的铃声响起，周肆翻身坐起，****精神着的玩意儿，还在提醒他在那梦里埋藏在理智深处，蠢蠢欲动的情绪。
“程一……”
他抹了一把自己长出来的头发，最近长长了一点，没有原来那么扎手了。不过程一说他这倒长不短的头发显得格外别扭，不好看。
“草！这个程一，程一，程一……一整天满脑子，突然都是他？！！”周肆对自己恨铁不成钢地握了拳。
他翻身下床，从柜子里翻了条程一的校裤，径直进了厕所。
“呼——呃……”一声闷哼之后，水声在整个厕所传响，厕所里的人直接站到了淋浴花洒下面，对着凉水冲了一阵，才把那个不停萦绕在自己眼前的人暂时驱逐出了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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