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二天，林暮如常上班，午餐时间到了，她正要去吃饭，画廊里的一名男同事忽然笑着朝她走过来，彬彬有礼地询问，“林暮，关于那幅《玫瑰与少女》，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你，请问方便一起用个午饭吗？”
林暮原想拒绝，因为和陌生同事一同吃饭会让她觉得尴尬，但对方奔着工作问题来，她不好拒绝便点头同意了。
男同事名为陆景，林暮知道他的名字是因为陆景是但多画廊本季度里业绩最好的那一位，但林暮的知道也仅止于此，和他没有什么交集。
陆景模样周正，肤色白净，脸上带着无框眼镜，整个人看起来书生气息浓厚，但令人意外的是他很会说话，林暮与他相处并不觉得尴尬，甚至少有的相谈甚欢。
不过一场普通的午饭，从开始到结束，林暮觉得自己笑的次数有种异常的多。
林暮后来看着侃侃而谈的陆景陷入短暂的怔愣，直到某种奇怪的感觉将她唤醒，她侧脸寻找令她如芒在背的来源，在看到温放冷峻的面庞时，心底深处小小地咯噔一下。
有点点的心虚忽地冒头。
林暮故意皱起眉头，借此掩饰内心里的慌张。
“林暮？”
林暮回头，对着陆景抱歉一笑，“不好意思。”
“在看什么？那么入神？”
“没看什么。”
林暮拎起包包，“午餐很愉快，我们回画廊吧。”
“好。”
*
傍晚六点。
林暮从画廊里走出来，在一眼看到温放常开的那辆保时捷后，与车里的人目光对上，她脚步微微一顿。
温放在等她。
但她不想过去。
她不想见到温放，不想坐他的车，不想回他的别墅，不想被他照顾。
她此刻想回清苑。
愿望强烈得能战胜所有。
林暮故意往与保时捷相反的方向走去，尽管她走得很快，但她很快就被温放追上了。
“林暮！”
温放的声音与束缚一同到达。
男人话语里蕴着的冷冷怒意，让林暮在刹那间想起了冰雪扑面而来的感觉。
再看用力扣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手背上的沟壑与青筋因过度用力而呈现极其明显的状态，林暮忽然感到些许挫败。
她低着头，声音毫无生气，“对不起。”
温放用手抬起林暮的下巴，看她的眼睛，刻意放柔声音诱哄她，“暮暮，是不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你应付不来的事情？你可以告诉我，我来帮你。”
“温放，无论什么事情，你都会帮我吗？”
“会。”
“……我想回清苑独自住一段时间。”
“不行。”
温放的回复不含任何的迟疑，林暮掌心一紧，脑海中的想法愈发强烈，她的声音恢复冷淡，“那你，能不能不要管我了？”
“为什么？”温放的脸色迅速变得难看，“因为张启和陆景？”
“不是。”
林暮忽地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似笑似哭，语气也泛着些诡异，“不要离我太近，我怕我会伤害你。”
“不会的。”温放将林暮拥入怀里，“你不会伤害我的，不要这样想。”
“会的。”
“不会的。”
林暮深吸一口气将泪意收回去，语气郑重，“温放，你这么聪明敏锐，难道没看出来我刚才说的只是个想要分手的借口吗？”
“其实真正原因是我讨厌你。”
温放身子僵住。
直到林暮伸手将他推开，他看见她泛红的带着厌恶的眼睛，听到她口齿清晰地说将他并不想听到的话重新又说了一遍，“温放，我讨厌你。”
“讨厌你更改我的决定。”
“讨厌你天天接我上下班。”
“讨厌你规定我要做的事情。”
“讨厌你掌控我的生活和时间。”
“讨厌你自以为是地对我好。”
“你和你的父母没有任何区别，同样喜欢以爱的名义操控别人的病人。”
*
温放脸色发白，他死死地盯着林暮的嘴，眸光沉戾交加，情绪隐隐要决堤，声音沉中带着异样的沙哑，“暮暮，把话收回去。”
“不收。”
林暮知道她要的效果已经达到，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奈何怎么用力都抽不回，温放捏着她的手，力度大得让她有种她的手骨会在下一刻断裂的感觉。
看温放的眼睛，里面不再有温柔。
林暮知道自己伤到温放了，但她心里也很难受。
胸腔里有想要远离一切的疯狂，以及，将一切都抛下的决绝。
她被这样的情绪反复折磨，时时临近崩溃的边缘。
温放已经全面干涉她的生活，她再不挣扎，她会觉得自己或要在不久后死在那片越缠越紧的蜘蛛网里。
“温放，对不起，我有病，这样的近距离已经快要超出我能承受的范围，请你放过我好不好？”
“不好。”
温放忽然恢复了如常的脸色，但他的眼睛也是红的。
骇人的红。
林暮忽然就落了眼泪。
“暮暮，”温放强硬又缓慢地将林暮压入自己的怀中，“你说得对，我也有病。”
“我想掌控你的一切，想将你据为己有。”
“但，这样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无法融入世人，我会陪伴在你身边，另成一个小世界。”
“我永远爱你，如爱永存的光明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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