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咳嗽起来，未竟的话语淹没在唇间。盛嘉兴越听眉皱的越紧，忽然问道：“你是李重锦吗？”
李重锦愣了一下，猛然抬头看着他，又立刻缓和了表情，“我当然是李重锦。”
盛嘉兴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在他身后，李重锦冷漠地注视着他的背影，眼瞳再一次变得血红，像染透了尸山血海，又立刻褪成回黑色。
李重锦越杀越上头一般，虽然放过了章平和卓逐风和几个长辈，但却不准备放过王景坤和盛嘉兴。
他先杀的王景坤，并且很好心地让他死在了自己的办公椅上。
然后他准备转着轮椅再去找盛嘉兴。他知道盛嘉兴快研制出病毒疫苗了，到那个时候人类的重新崛起就不可遏制。更何况，虽然他有自信盛嘉兴不会找到真相，但但凡他有任何怀疑都会让李重锦心有芥蒂。
他最后在御园里找到了盛嘉兴。
老太太一年多前就去世了，老爷子一直住在御园里，还有王欣兰和荷花。几个人连同盛嘉兴、卓逐风和章平一起，都在客厅里等着他。
李重锦叹了一口气，看向盛嘉兴，“你这样是多此一举。”
盛嘉兴冷着脸，“我只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老爷子比他直接多了，拐杖敲得震天响：“孽障！孽障！反了天了！怎么会出你这么个白眼狼！”
王欣兰安抚住老爷子的情绪，相当厌恶地扫了李重锦一眼，半句话都不想理他。反倒是一直柔柔弱弱的荷花，主动上前，半蹲在李重锦面前，蹙着眉含着泪道：“重锦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霖霖他回来也不会想看见你变成这个样子的！”
她本来就是个好性子的人，李重锦是她儿子的伴侣，她也就一直当半个儿子看待，所有人里最心疼他一双腿的就是她，常常念叨如意要对重锦好一些。
她一直不肯相信李重锦会是杀人如麻的坏人，即便现在李重锦逼到了她面前来，她也觉得他是有苦衷的。
李重锦看着她，忽然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呛了一口气，咳嗽起来。这一咳嗽便愈演愈烈，咳得弯下腰去，像下一秒便要背过气去一样。
荷花吓了一跳，连忙掏出手帕，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李重锦接过去捂住嘴，重重咳了几声，脸上残留着憋气的红晕，好歹停了下来。他迅速将手帕收好，却还是被荷花看见了手帕里一抹鲜红。
“血？！”荷花惊叫，“重锦！重锦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唬妈妈！”
盛嘉兴闻言立刻上前来，从白大褂里掏出听诊器迅速戴上，在李重锦胸腔处试探片刻，皱着眉摘下听诊器，道：“你已经病成这样了，为何不早说？”
李重锦淡淡挥开他的手，道：“没有必要。”
其实是无药可救。
“你到底有什么毛病？！”盛嘉兴的火气也被完全激起来了，“难道就因为你要死所以要拉着所有人一起去死？！”
李重锦嗤笑一声，“人类还不配给我殉葬。”
他冰冷的眼睛锁定了盛嘉兴的瞳孔，精神力毫不犹豫地发动。在他身边的荷花还一脸懵懂，后头身经百战的卓逐风却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往前一扑，想要将盛嘉兴救下来。
“停手吧，重锦。”
李重锦一顿，所有伸出去的精神力触角瞬间收回。他有些惊喜地回头，看见如意那张秾艳又冷情的脸。
他的唇徒然地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又被一阵猛烈地咳嗽打断。
他咳得很厉害。如意将他捞进怀里抱着安抚，时不时亲吻他有些冒汗的额角。
“没事了，我回来了。”
李重锦被安抚住，他揪着如意的衣襟，咳得眼睛都有些湿润。
“……你本该晚些再回来的。”他虚弱道，仿佛如意一回来他就散了那口气一般，“我能给你一个再无阻碍的王国。”
如意看着他，想到这段时间自己独自游历发现的事情、想通的事情，眼神便沉下来。
但他什么也没说，他只是抚摸着李重锦的头发，道，“可是我怕那时候就见不到你了。”
他稳了稳他的唇，不知在说谎言还是真心话，“我不需要王国，我只需要你。”
李重锦面上流露出一些无奈，但也不是一切努力付水东流的痛苦，反而有些开心。他只是虚弱地窝进如意的怀里，像一只疲惫的猫，“好吧，都听你的。”
如意将他抱起来往外走。王欣兰扬声拦住他，“他杀了你舅舅，你真要包庇他？”
如意道：“王景坤利用我们才坐稳了这些年的位子，否则早该死在几年前。这是他欠下的因果，拿一条命来抵，不亏。”他顿了顿，“其余人，因果两清，我们不再打扰。”
说完便要继续往外走。
一直没有动静的章平突然喊道：“霖哥！你真的不要我们了吗？！”
如意回头看她一眼，眼神又转到卓逐风身上，道：“我不是良配。你和卓逐风在一起挺好的，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荷花急了，想要过来拽住他，却被盛嘉兴拦住了。他盯着如意的面容，道，“你真的想好了？为了他一个人而舍弃其他所有？”
如意弯了弯眉眼，垂头看了一下自己怀中的小猫，才抬头看向盛嘉兴。“我想好了。这是我欠他的因果。”说完便不再留恋，径自往外走，再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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