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2
四月的高一月考百名榜一贴出来，备受瞩目的不是年级第一，而是年段前十中一匹前所未见的黑马。聚在宣传栏前的少男少女们觉得这名字眼熟，嘀嘀咕咕了半响，忽然有人一拍手说，这不就是那个在元旦晚会上弹吉他的转校生嘛！
他这一说，不少人都想起来了。有人唏嘘说现在学习好又长得好的真是不得了，怕不是要成路明迢第二吧？马上又有人反驳，你怎么知道不是运气？说不定下次就不知道掉到哪儿去了！
与上次不同的是，听到非议，易瞻已经恢复了他波澜不惊的常态。老钱倒是又把他夸了一顿，说你们很多人都和易瞻一样，脑子聪明，就是不肯逼自己一把，你们看看易瞻，这学期逃课次数少多了吧？一把心思用到正途上，一下就学好了。直接拿他当典范，给全班画了张老调重弹的鸡汤大饼。
周日的下午，老钱去教务处拿新下来的资料。穿过林荫大道正好见易瞻跑步，急哄哄地逮住这个免费劳力。易瞻把手臂上的汗水擦干，毛巾往后颈上一搭，无奈地去了。
春日的泉市碧空如洗，和暖的阳光透过云杉交叠着的枝桠闲闲投下满地碎金，蓬勃和风入怀，带来雨后泥土湿漉漉的清香。老钱负手在前边闲庭信步，易瞻抱着半米的书，快步跟在后头。灿金的阳光照得他少年意气的侧脸，一半晦暗，一边明媚。
“唉，还是你们年轻人身体好啊，”老钱看易瞻走得脸不红气不喘，挽起的衣袖下是薄薄的肌肉，绷出流畅有力的线条，不由得感叹道，“我一个知天命的老头子，什么都没拿，比你捧着这小山样一堆还费劲。”
路过宣传栏又看了两眼，说：“我还记得你这混小子，以前真的是目无纪律，你说你成天逃课到底干嘛去了？浪费多少时间？现在怎么知道要好好学习了啊？”
易瞻不爱说这个话题，又不好不答，只敷衍道：“……想通了，就学了。”
“那现在开窍还不晚！”老钱鼓励道，“好好努力，保持这个水平，以后大有前途呢！不过你要是读文，我高二估计就没法教你了。”
易瞻说：“我不读文了，以后读理。”
老钱倒没有多少惊讶，许是现在易瞻的理科成绩也在班上名列前茅，他只是说了句：“我就知道你小子不会莫名其妙这么对理科上心，唉，你们这个年纪，就是心绪不定，一下子一个主意的。”
“不过你读理吧，我估计也教不了你了，”老钱慢慢踱着步，唏嘘说，“你这个成绩要是稳定下来，分科就是去小班了。”
易瞻不置可否，老钱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重重叹了口气，道：“我刚刚教书的时候，也是唯分数论，后来教小班，什么天资聪颖或者笨鸟先飞的好学生没见过，就明白啊，比起分数，你还得明白这学生的心，成绩再好的学生，也有拐上‘有问题’的邪路的……真是把一辈子都毁了！”
“看着这些学生，我真的心痛啊。后来我就给学校打报告说我教不了小班了。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我倒觉得小班的学生比普通学生难教，脑子太灵泛，又多多少少自负傲气些，真的管不了……”
易瞻本以为他在说路明迢，刚刚路过宣传栏时他也顺便看了一眼，早恋风波并没有给路明迢带来过多影响，他仍稳在年段第二，是他的正常水平。细想又觉得不对。老钱并没有教过路明迢，而且这番话对路明迢来说，也太重了。
郑铭和林求索都回家了，宿舍里空荡荡的。易瞻收拾了几本作业，背着书包去图书馆里坐到了日影西沉。出馆时却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路明迢也有点意外，朝他笑着说：“恭喜啊，年段前十新黑马。”
易瞻总觉得他的笑里带点揶揄，心说你消息还挺广，不是一个年级的事都清楚。还没等他开口寒暄一句，路明迢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好意思啊，上次我误会了点事情，和你说了些奇怪的话。”
那次闲聊并没有被易瞻放在心上，他努力回忆路明迢对他说了些什么，但几个关键词都模糊不清了。只记得这人自来熟得很，吃饭也嘴刁。
正好饭点遇见，结伴去食堂共进晚餐也就顺理成章了。易瞻一口一块葱花炒蛋，有点无力地看着对面路明迢抽搐的嘴角。
“干嘛这眼神看我，我要是没这个刁钻毛病，还谈不成恋爱呢？”路明迢夹了一筷子西兰花，半开玩笑地问易瞻，“你信不信一见钟情？”
易瞻闻言差点呛住，心想你这问的什么鬼问题？让我怎么回答？
不过路明迢也不是要他回答，只是说一个话头。他的眼睛里映着温存的光，说：“我第一次去小芸家吃面，忘了说不要放葱花，结果这面端上来我就崩溃了，翻来翻去里里外外全都是，挑都挑不干净。”
“当时天气不怎么样，店里人也很少，小芸看我在不停地挑，就说给我换一碗，”路明迢将筷子头叼在嘴里，“我也觉得不好意思，本来就是我的疏忽，怎么好麻烦人家。结果小芸说反正她也要吃晚饭的，我也没开吃，就替我吃了这碗，她再给我重新下一碗不放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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