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5
也就是在这两天，易瞻结结实实地领会了一把阮静渠的起床气。
阮静渠的生物钟稳定，但没法打乱。原本一个停电的夜晚该是无聊透顶，得早早睡下，但奈何与某人、因为某些不可名状的原因，反而折腾到了三更半夜。睡也睡得不踏实，直到他感受到有人在轻轻地推他，还是累得连眼皮都抬不起，转个身就往被子里滚。
“别蒙着，”有人贴着他低声说话，“喘不过气会难受。”
然后易瞻就听见阮静渠不耐烦地“啧”一声，从被褥里伸出一只手狠狠往他右肩推了一把。
其实阮静渠也使不上很大的力，易瞻还是读出了他的潜台词：——你再烦我，我更难受！
可惜没办法，这天是周一，易瞻倒还能享有寒假的最后一天，阮静渠却没法睡到地老天荒，到了阶段实习的尾声，得有很多手续资料要在分院那边处理好。易瞻看着团作一团的被子，为难地想着哄人的招。好在阮静渠知分寸，挣扎几下还是不情不愿地醒来了，没让易瞻不上不下地纠结太久。
“今晚咱们还得去看那个房子，记得吧？”阮静渠穿好衣服后抬眼看钟，时间有点紧了，好在一推门，发现有人已经贴心地准备好了早餐摆在桌上，“等咱们都回学校，唔，还得抽个时间搬东西。”
“嗯。”易瞻低低应他。
这感觉很奇怪，明明在那场酣畅淋漓的缠绵中，他才算是占据主导的那位。可等血液中的燥热褪去，他看阮静渠，心中升腾起的却是一抹又赧然、又忐忑、又柔情的雾霭。醉人快感的余韵让他莫名羞惭，却偏偏情不自禁地反复追逐回味，以至于此刻他看阮静渠在自己面前低头吃早饭，目光都是忍不住飘忽轻颤。
——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疼不疼？
——还好吧……？
每一句都挺想问，但都莫名开不了口。易瞻只好红着耳朵，默不作声地照顾他，买早餐不算，连洗漱的水都温着倒好，牙膏都不忘挤上。阮静渠出门前让易瞻把外套递给他时，易瞻顺手将拉链给他拉到顶，忽然很想吻他，却还是在踌躇中让那一刹那转瞬而逝了。
立春前后，云淡天青，柔风习习。阮静渠给易瞻发了条短信：事情太杂，午饭时间壮烈了，但能早一个多小时走，想吃那家网红店的披萨谢谢谢谢！
排队得排上一个多小时，但易瞻心甘情愿，甘之如饴。在阮静渠喜欢的两个口味中纠结了一路，直到站到点单台前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所幸大手一挥，全点上，大份，加料。又搭地铁马不停蹄地往回赶，前脚刚将盒子搁在桌上，后脚又听见锁孔里转钥匙咔擦响，阮静渠进来见桌上摆了两大盘，一味牛柳，一味海鲜。
“你这是，”阮静渠失笑，“要给谁补补吗？”
易瞻被他笑得脸热，又觉得踏实。和阮静渠坐在一块儿两边都切上，阮静渠绕开牛皮纸袋的线扣给他看实习报告，神经外科名词一个都看不懂，阮静渠伸手没好气往他脸上一戳，翻到最后给他看那一水儿的“优秀”。
“真厉害……”易瞻感叹发自肺腑，指间扫过一串结语，“……以后就留在分院工作吗？”
阮静渠嚼块鲜虾，答得漫不经心：“不知道，还得读好几年书呢，估计咱俩一块儿毕业都有可能。”
然后就生活在一起。
这句话是心照不宣。蟹青的天色沉了一日，傍晚反倒亮成一片温软的米红。易瞻将剩下的披萨往冰箱里塞，阮静渠倚在窗边喝果汁。屋子里光线晦暗，易瞻从厨房出来也不去开灯，走到阮静渠身边微微低头吻他，尝他嘴里酸甜的树莓香。
闹了好一会儿阮静渠才笑着偏头，一手揉他脸：“你还要不要出门了？”
还是搭地铁过去，这个点不凑巧赶了晚高峰，车厢挤得人脸都贴在玻璃上，握到个扶手都算运气好。易瞻站直俊颀如树，阮静渠半靠着他，默许了那支轻轻揽在他腰后的手臂。
蓟大那一片，一放假易瞻就很少过去，临近开学期年轻的面孔背着包挽着手带着笑，来来去去，更是热闹非凡。阮静渠看的房子就在沿街的一栋楼，得穿过一家书咖里头上去，这楼成分复杂，低层商铺，中层开好几个辅导班，高层租出去，租户多是学生。
易瞻原本还担心临街会扰人清净，上去待一阵发觉隔音倒是意外不错，加上租金适宜，五十多平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他侧目看阮静渠，阮静渠摸着下巴点点头，得，这就定下了。
房东也是书咖老板娘，五十出头，斯文消瘦，说话轻声细气地领着阮静渠在柜台上牵租房合同。易瞻靠在楼梯口旁等他，七点差半刻钟，有孩子背着乐器一路路从他面前经过上楼。葫芦丝、二胡、吉他、小提琴、琵琶，古今中外俱有。
夜幕降了温，出门一刻乍然冷风临面，易瞻刚想将手揣衣兜里，被阮静渠截胡半路牵上，正好顺路一块儿捂着。阮静渠手心温热，微微出点汗，易瞻感受着他靠过来的气息，凉风也吹不散。
“喜不喜欢这个房子？”
易瞻装听不懂中文，答非所问：“喜欢你。”
“你这审题水平，录取通知书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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