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love waking up in the morning and not knowing what’s going to happen, or who I an going to meet ,where I am going to wind up.——Titanic】
黑压压的云漫过山城，无风而雨。
陈子修把行李拿到旅馆里，简单用过午餐，整理了一下仪容，下午就准备出发。
到了打听的地方，没有什么小山头，没有什么公墓。立在眼前的，是一个破败的小房子。小房子埋没在与之相似的建筑群中，既不显突兀，也不显灰败，只是相映相衬显得愈发沧桑。陈子修叹了口气，掏出外衣兜里小心安放的小盒子。靛蓝色丝绒的小盒子里放着两枚对戒，对戒上深深地刻着“Share&Forever”和“Care&Forever”的意大利花体小字。
陈子修摸了摸已经有些发黑的银字，那几个小字紧紧地贴着他的皮肉，像是要深深地印在他的心里。陈子修取出“Care&Forever”戴上，又转了转另一枚戒指，只是才挪出来指缝长便又重新塞了回去。他摇了摇头，把小盒子塞回衣兜里，随后摸出手机打电话。
很快，对方就接了起来：“到阿锴家了？你详细的事情自己去问吧，我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话语里多了几分戏谑的意味。陈子修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听着。他印象中的杨家比这破房子大多了。有三层，院子里还中了许多花花草草，阿锴的弟妹会在院子里玩。和杨锴飞还没有分手时他来过几次。不过杨家知道他俩的关系后他和杨锴飞就再没有来过了。
那么现在，两个人分手了，杨家也已经搬了。
对方又是絮絮叨叨一阵，长叹几声才挂了电话。“嘟儿……嘟儿……”的声音在雨中回荡，像是水滴坠入沧海。陈子修垂下手，指尖一用力合上手机。似是恼怒，又似是庆幸。也许下一秒，那个“死了六年”的人就会重新站在他的眼前苦笑着和他打招呼，但他们彼此的眼神，却只能是咫尺天涯了。
陈子修敲了敲门。门开了，整个小平房都为之一颤。瞥见他的衣着，锴妈下意识地狠狠把门关上，再 挪来凳子把门堵上，自己嘀咕道：“又换了一个来要债的。”
陈子修皱了皱眉头，自报了姓名和来意。锴妈耳朵已有些不大灵光，像是没有听见，只是蹲在房间里一个劲儿地自言自语。僵持良久。无法，陈子修只得踹开了门。搁了个椅子，门还是松松的，关不牢。倒是门一开陈子修就发现被他踹倒在地的锴妈。
他一惊，赶紧将地上的老人扶起。
头发花白稀疏，皮肤沟壑纵横，神色胆怯，只剩下骨架形态看着还有三分相似，叫人怎么也回忆不起来当年大院里那个笑着弄花裁叶的女人。“锴妈，我是陈子修……恕我不请自来。阿锴到底怎么了？”
“他一条活鬼！走的光光彩彩多好，我一个老太婆守债守得也安心。”锴妈话说的语无伦次，看着有些神志不清。她重新坐下，瞪着墙自言自语道。
“阿锴他……”
“大概八年前。回来，酗酒，撞了个不得了的人。有钱人家的种，撞废了，成了植物人，天天都要你赔钱治病。家里钱越欠越多。他爸死了，小的就分家，年轻的外出打工。他在这儿，酒，喝个不停，没老婆没孩子，就打娘。六年前，一次喝醉了，冲到医院里把他撞的人身上的管子给拔了，冲太猛没给拦住，一不小心还拔成隔壁床的了……”锴妈自顾自念叨着，“你说说，这都是些什么事啊。好不容易养了一个大学生，硬生生给那个叫陈子修的狗东西带歪了，接过一家人这辈子都毁了。杨锴飞这孬种到底是谁养的，进牢里他自杀痛快了，他身边倒还真没有一个人痛快。我呸！他折磨了我一辈子，死了也不让老娘舒服！他这野长的孽障，活该！”
陈子修在一旁听老太太骂自己，觉得有些想笑，但又笑不出来，因为仔细一想骂的确实是大有情理。他深吸一口气，忽然听到后门轻轻一动。屋内的两个人一齐转身。
门口那个人看到陈子修，一时间愣住，停住了脚步：“陈……子修？”
“阿锴，咱们多久没见了，”陈子修望着来人，沉默良久后道，“你娘说你得抑郁症死了，我不信，后来听人说你家出了点事……我有些放心不下，还是过来了。”
“我妈自我爸死了以后脑子坏了，当时蹲号子的时候我发生了一点事，所以现在她天天当我是个活鬼，”杨锴飞点火烧水，捞了点米放进电饭锅里，“咱们不是说好不要再见了吗，你来做什么。”
杨锴飞的声音有些哑，比陈子修印象中的要低沉些。陈子修叹了口气，难怪那天电话里没有听出来呢。锴妈瑟缩着躲在墙角旮旯子里颤颤巍巍，用惊恐的眼神望着杨锴飞。她脚一抖，几个堆在地上的酒瓶就哗啦哗啦地滚了出来。酒洒了，但她愣着没敢动。杨锴飞瞥了她一眼，冷笑一声：“脑子有病，活该没人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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