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李悦陈忽然想起了之前买的那条金鱼，从路边的小摊上买来的一条金鱼在黑黑的夜里无声地在水里游来游去。
半夜睡不着的时候，她会坐在阳台上看着玻璃缸里的鱼来回的游动。鱼的眼睛很大，很圆，似乎永远都不会闭起眼睛睡觉，如果和人的眼睛比起来，其实还是很小。
她觉得这是一件很有趣的发现，她把这个发现告诉了金鱼，玻璃缸里的鱼在水里吐着泡泡，轻碎的声响让她觉得自己不那么的孤单。
当会议室的门被关上的时候，李悦陈回过头，正好看到那位女同学的脸，在快要闭合的门缝后，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她其实见过很多次这样的笑容，嘴角弯起，黑色的瞳孔发出沉静的目光，笑声轻轻地，没有任何的言语，把欺负当成玩笑，‘哐当’一声，然后，门关上了。
只有一个人的会议室看起来特别的空旷。安静下来的时候，李悦陈忽然就想起家里的那条鱼。
房间里带着淡淡馨香，其实不仅仅是这里，整个酒店都带着这样一股甜甜的香气，从外面闷热的夏日踏入其中，闷热的感觉因为闻到清新的香气散去了许多。当然，中央空调持续不断的鼓吹才是至关重要。
她在旁边的小沙发上坐了下来，旁边是透明的玻璃窗，外面的光线从刚开始的炽热渐渐地变得柔和，光线变暗，温度调的很低，李悦陈蜷缩在沙发上抱住自己的身体。
门被人锁上，而她拉不动那个门。
除了鱼之外，她又想起了很多事情。
学校里的，医院里的，社会上的，课业也好，碰到的人也好啊，遭遇的事情啊也好，杂乱无章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班主任老师看起来很无奈，纵使她十分努力的模样。是这样的，对于无能为力的事情，很多人选择了逃避。愧疚是一时的，但一旦积累了太多就会变成怨恨。怨恨让人盲目，变得残酷。
老师是这样，医生是这样，就连叔叔也是这样的。
李悦陈看着窗外，天边的彩霞五彩妖娆，海岸线上迸发出的景象好像是在举行落日进行时的仪式。
“真漂亮……”
有人从远处慢慢地走近站在玻璃窗前，李悦陈站在透明的玻璃背后，看着来人站在夕阳中的背影，无法移开视线。
一个男人站到女人的背后，伸出手环住她的腰身。
争执，解释，拥抱。
听不到他们究竟在说什么，厚重的玻璃窗隔音效果出奇的好，所以当李悦陈好奇的目光对上被男人抱着的女人之时，就好像在演绎一场无声的戏剧。
李悦陈用手指在玻璃窗画出一个正方形，角度是女人带着讶异的脸。
……
当林致带着酒店工作人员打开会议室的门时，李悦陈躺在玻璃窗边已经睡着了。
晚上的篝火晚会中，公司邀请了好多个客户，将面容姣好的男女员工送到客户面前，觥筹交错，美其名曰客户答谢会。几位高中生成了端茶送水的服务生，每个人都乐在其中。
在没人注意的时候，陈菲把一大把沙子放在李悦陈托盘上的酒杯里之后，李悦陈就知道她不属于这种班级的集体活动，她与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踩着柔软的沙子，一直走到了海边。
黑色的海水漫过脚尖，迅速地退开，李悦陈往后退了一步，坐在沙滩上想，这片海和之前的海有什么区别呢？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有人在轻轻拍打她的肩膀。
“……林小姐。”
“看起来你好像特别不合群啊，”林致指着不远处的一群高中生对李悦陈说。
“我只是想一个人看海。”李悦陈回答的磕绊。
林致没有点破，篝火的余光中，她见到李悦陈的背上一大片的黄色沙粒，“你的身上都是沙子，不知道么？”
冰冷的海水褪去，沾湿的脚上贴着无数的沙子。
她开始帮忙拍掉李悦陈身上的沙子。
李悦陈仰起头，认真地看着林致。
当时在夕阳中，李悦陈看不清她的脸，只记得阴影之中，最后她看着自己的时候，在轻轻地微笑。就像现在。
不过，为什么呢？
然后，林致在李悦陈的身边坐下，“今天你怎么会被锁在会议室啊。”
“对不起。”
“好好的怎么突然道歉啊？”
“我不小心看到了你们……”
“啊，”尾调被故意拖长，林致不知道想起什么，忽然笑了起来，“没事啊。”
“林小姐，我……给您带来困扰了么？”
林致拍了拍李悦陈的头，“小孩子别想太多。不过，你如果一直这么不和同学交往，将来可是要吃亏的。越害怕的事情只有努力去面对才能克服。”
“其实，我……”
不远处有人开始喊着林致的名字。
李悦陈就那么一直一直地望着林致离开的背影，海水波动的节律和她小跑起来的身影重叠在一起，离她越来越远。
其实，我也不想这样。
年轻的少女少男牵着彼此的手往人少的地方奔去，在波浪声的附和下吻住了彼此。画面尽落李悦陈的眼里，在她还处在猝不及防之中，陈菲发现了她。
张合搂着陈菲的腰，两人齐刷刷地盯着李悦陈，目光从刚开始的慌乱慢慢地变成了戏谑。
陈菲走到李悦陈面前，抓住她的头发，“好看么？”
李悦陈被迫扬起头，月光飘进她的眼里，带着年少的酸涩，浸满了她的胸腔。
如果人生是一场梦，那么这场梦在什么时候会醒？
陈菲离开的时候，用脚踢起海水溅向李悦陈，嬉笑着。
张合拉住她，回头望了一眼还站在海水里的李悦陈，“走了，老师说等下要集合。”
那怎么样才是合群呢，黑沉的大海默默地陪在李悦陈的身边，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大海像一头大象。
好奇怪，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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