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一回跑派出所还是有点收获，他拿到了赵韩的联系方式和住址，也才知道原来从一开始赵韩就没出市。
这是个高档小区，戴言扫了一眼，将那张纸折起来收进包里，这地方有点儿远，公交没有直达，得转两趟车，来回抵得上一顿饭钱了。
他在乘车与走过去之间踌躇了一阵，决定还是能省点是点儿。那几十万要是真打了水漂，他新房不提，从迈进四十大关起身体也不如当年，总得给自己孤老无依的未来多做些打算。
想到钱，不知怎么的他想起了郑可畏。
正如郑可畏没怎么关注过他一样，戴言也从未注意瞧过郑可畏，他在这个公司干了六七年了，同事来来去去，跳槽的升职的，现在这个罗部长也是去年才调来。同事如何其实与他毫无干系，他自己也清楚得很，就凭他这性子，连办公室的勾心斗角他都拿不到一张入场券。
而郑可畏是另一个同他一样远离勾心斗角的人物，尽管原因大相径庭。
那人明显是条件优渥的家庭中惯出来的孩子，没吃过苦受过挫，眼里神采飞扬，他看一眼心便开始慌。但骄横也是真的，带着上位者的气势，连一个恶作剧都要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我也是。”
戴言一边过马路，一边心里乱七八糟地琢磨：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真的喜欢男人，跟自己一样？
但也仅是一个过马路的功夫，他便放弃了。
郑可畏不论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哪怕他喜欢的是块石头是条狗，也是跟他不一样的。
高档小区安保措施做的自然相当到位，戴言虽然拿了赵韩的新手机号，可在门卫质疑的目光下，他打了几回均是无人接听。
戴言求也求了，嘴巴也说干了，他最后没辙，从手机翻出以前赵韩的一些照片：“您看看，我、我跟他真认识。”
日落暮昏，他再不进去天就晚了。
门卫原本尚不知赵韩是哪位，偏过身子瞅了眼他手机上的照片，突然嗤地笑了：“哦，就这小子啊——那更不能让你进了。”
戴言愣了愣。
“他不算业主。”门卫扯了下嘴角，毫无掩饰地流露出不屑的表情，“就是给人玩儿的。”
郑可畏还是提前下班了，他才想起上周他姐姐郑杺说今晚要过来，给他带点儿家里的东西。依照他丰富的经验，十有**他妈得给他捎一堆这个那个补品——仿佛他年纪轻轻就肾虚了一样。
说来对于这方面，他家倒是持放任态度，只要不得病有分寸，随他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他才二十来岁，对一个男人来.
说，成家立业大可以再等十年。况且他上面一个姐姐一个哥哥，里里外外的事儿都轮不到他操心。家里对他要求不高，只要有份事做，不像个游手好闲的社会闲杂就行。
不过他妈总觉得一个人住公寓让宝贝儿子受了大委屈，有事没事便念叨着让他回家住。
回家路上郑可畏揣摩着，开车拐去商场拿了几只新款包，准备拜托他姐回去后多在妈面前说点儿好话。毕竟那别墅荒郊野外的，没事儿回去看看还行，要真住家里整日在爸妈眼皮子底下修身养性，郑可畏非憋疯了不可。
离小区门口还有二十来米远，郑可畏放慢车速，一边开一边瞧，意外注意到小区门口有个身影有些眼熟。那耷肩的丧气模样，上灰下黑的布袋子衣服，可不就是几小时前他放跑了的那只老兔子吗！
他来干什么？
车缓缓停在了小区门边上，门卫赶紧放弃跟戴言掰扯，跑出来喊了声“郑先生”。
郑可畏从车里探出半个脑袋，眼睛盯着他身后：“老戴！”
这一声语气中掺了点儿抑制不住的惊喜，面上的表情又明显极为熟稔，一时间门卫与戴言都怔住了。
“你怎么来了？”郑可畏说着，视线投向门卫，皱眉问：“怎么回事儿？”
门卫一头雾水，心说这人要是早点儿说他跟郑先生这么熟，还用得着站太阳下跟他废话半天？
他把事情简单说了。
门卫说话的时候，郑可畏一面点头，一面又将视线移回老兔子身上。他是故意表现成这么热情的模样，在刚刚短短十秒不到的时间里，他下意识觉得，要是这么跟他打招呼，想必会看到一些有趣的反应。
果不其然。
戴言从看到他的那一瞬间起，几乎快灵魂出窍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肩膀尴尬地僵在不上不下的位置，手指不安地藏在衣摆里，虚攥着拳头。
可惜头低着，人又站在阴处，脸上看不大清。
郑可畏听见门卫说他要进去找个人，便招招手说：“来，上车，我带你。”
他说着开了车门，戴言却连连摇头，似乎刚回了魂，结结巴巴道：“我、我进去，我有地址。”
郑可畏没理他：“坐前面，快点儿。”
门卫夹在两人中间，当真是看不懂两人的关系，但显然郑先生的意愿重要得多，而且能够迅速解决问题。
“这位戴先生，”门卫态度比先前要好得多，称得上带点儿恭敬，“您最好还是跟郑先生一起，里面大着呢，您有门牌号也难找。”
这其实半真半假，大是大，真要找倒也不至于找不着，可蒙戴言是够了。他犹犹豫豫看了看郑可畏，又看了眼里面陌生的景观布局，一声不吭地绕过去开门坐了上去。
郑可畏再次发动了车，“哪儿？”
戴言摸出那张纸，报给郑可畏，郑可畏随便斜瞟了一眼，奇道：“派出所？”
戴言没接他的话，默默又将纸收好了。
郑可畏等了几秒，也不觉得尴尬，自然地换了个话题：“吃饭了吗？”
戴言不好再装哑巴了，而且无论多么匪夷所思，郑可畏也是帮了他，他这会儿情绪已经稍微稳定下来，小声回答：“还没，事情完了再说。”
郑可畏点点头。
他故意多绕了点路，反正这小区大着，哪怕走重了，依老兔子现在的状态也很难发现。
“等会儿要不来我家吃个饭？”他感觉出戴言又紧张起来，接着道：“正好我姐也来，咱们一块儿。”
“不、不用……”
“我姐可漂亮呢，”郑可畏说着，像是才刚刚想起一样，“啊我忘了，你不喜欢女人，不好意思。”
戴言张了张口，想说“没关系”，又觉得哪里不太合适。
“那你喜欢什么样儿的男人啊？”郑可畏笑起来，“我姐漂亮，我也不差吧——我这样儿的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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