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绝对不是滚在一处的好时机，明天还得起早上班。换做年轻人还好，像戴言这种不但身体状况走下坡路，技巧经验又没练出高段位的，第二天准得请假。
戴言上楼那一会儿工夫，跟郑可畏聊了几句，安抚他情绪的同时打定主意等会儿可不能让郑可畏给迷走了。
他下来得急，走时候还留着灯，听郑可畏说没吃晚饭，便着急忙慌地扎进厨房要弄点儿吃的。老兔子明显是慌了神儿想钻洞里，郑可畏忍了忍没拦他，眼见着外头露个尾巴尖儿，自己上手一揪，怕是招得兔毛都要炸起来了。
老兔子在厨房忙活，他就在客厅转悠。
除了最开始那会儿，郑可畏在这屋子里自在得跟在自己家似的，不用招呼，换鞋脱衣倒水，他不爱坐那破沙发，拉椅子坐了，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沓硬壳壳翻起来。
这些都已经被戴言整理排好，最上头年纪最小，是他小学时候的一张月票卡，贴着一张褪色的证件照，照片上还盖着红印，乌杭县后面的字儿都看不清了。
照片中的小男孩儿干瘦苍白，套着没有任何标志花纹的灰棉布衫，胸前红领巾成了唯一的亮色。头发被剃得很短，像那个时代所有的小男孩儿一样，刺棱棱地竖着，很努力地想要给主人公添几分精神，可惜似乎收效甚微，在郑可畏眼里，这依旧是个一眼看上去相当内向的一个孩子。
郑可畏盯着这张照片看得入神。
他就像是看见了先前的老兔子被缩在这张小纸片里，仿佛他同年幼的戴言已经熟识。或许是因为一直都没怎么长过肉，老兔子的五官长开后变化也不大，甚至连眼神都是一贯的毫无波澜，硬要说起来，这一个月来老兔子还要活泼许多。
月票卡下面是一本蓝色硬壳的小学毕业证，里面还夹着毕业合照。一个小县城的普通小学，全年级也就三个班，毕业照合一块儿拍人数也不吓人，只是郑可畏来来回回排查了四五遍后排的男生，无论如何也没发现老兔子的踪影。
“我在第二排。”
戴言吃了晚饭，便只给郑可畏下了碗面，里面卧了两只蛋，浇油洒葱，用不着多久。他给端过来，看郑可畏在看这个，猜他没找着自己，便出声提示。
郑可畏一瞧，可不是。小兔子藏在一排女生里，还只露了半个身子，前头一排老师又挡去他四分之一，也难怪他没瞧见。
接下来还有几张日常的全身照，在公园的，在广场的，花坛水池游乐场，陈设色调都极有年代感。那时候小兔子的腰杆儿比现在挺得直，这孩子身上的冷淡疏离简直与喜气洋洋的背景格格不入。
内向，但不自卑。
这是郑可畏没想到的。他原本设想的小兔子是朝气蓬勃的，未经世事打磨，总该是有个欢乐嬉笑的童年，后来看见那几张照片，这原有猜测被自然推翻，他又觉得大概老兔子对外瑟缩怯懦是从小到大一以贯之的毛病，哪知现在看来又不像。
老兔子能在那时候考上大学，成绩自然不会差。看穿着，虽然算不上富贵人家，但干净整洁，倒也与他身边的同学相差无几。
但初三毕业时，老兔子在照片里已经变得相当死气沉沉，而且从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再没出现过一张日常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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