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路公交车站到了，乘客们请携带好随身物品，从后门下车......”
“下一站，市第二人民医院，要下车的乘客请做好准备......”
姜渚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行人发呆，他耳朵里戴着耳机，听不太清楚语音播报，但对这条路太熟悉，不需要提醒，他就知道该在什么地方下车。
前排坐了一个穿着附中校服的女孩，头发上戴着劣质的水晶装饰品，是蝴蝶的形状，翅膀上的水晶一闪一闪，晃得姜渚眼睛疼。
手机突然震动，把歌里的‘一杯敬死亡’卡在了‘死亡’两个字上，姜渚低头瞟了一眼屏幕，来电显示“蒋玉蝶”，是他妈的大名。
姜渚烦躁地扯下耳机：“喂？”
“哥哥，”那边传来一个女孩软软的声音，“你到了吗？”
姜渚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在车上，马上到了。”
“哥哥，我想吃草莓蛋糕......”小女孩嗫嚅着说，大概是害怕被骂，声音越来越小。
“好，”姜渚说，“草莓的，是吧？”
“嗯！”小女孩开心地说，“哥哥你最好了。”
她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被蒋玉蝶女士抢走了：“别惯着她！买什么买？！你钱多啊？！”
姜渚皱了皱眉：“我乐意，关你屁事！”
还不待蒋玉蝶回话，他就挂断了电话。
心里涌起一种堵得慌的烦躁，姜渚把耳机线随便塞进口袋里，摸出一把零钱数了数，公交车刚到站，他就从后门跳下了车。
在公交车站旁边找到一个小卖部，姜渚从一把零钱里翻出一张二十的：“一盒软云。”
老板是个看上去有点猥琐的老头，把那张二十收走，冲他竖起两根手指：“涨价了，二十二。”
姜渚又从裤子兜里摸出两个硬币扔给他，老头才从香烟架上拿了一盒软云递过来。
“你这儿有草莓蛋糕吗？”姜渚撕开包装，叼了一根烟在嘴里，在口袋里找打火机。
老头不耐烦地在柜台上找到一袋起了灰的草莓味的瑞士卷，粉红色的包装有点丑：“九块钱。”
姜渚看了一眼上面的日期：“这他妈都过期了！”
“哪里过期了？”老头看也不看就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昨天才进的货。”
“操！”姜渚狠狠地把那袋蛋糕扔回去，正好擦过老头的脸，“你他妈当我**吗？”
老头的脸被他砸出一个红印子，龇牙咧嘴地看着他，什么都没有说，大概是姜渚看起来实在不像个好人，他什么都不敢说，只好又把蛋糕放回了货架上。
姜渚转身就走。
糟心得不行。
他蹲在马路边抽了一会儿烟，最后绕远路去了一家精品蛋糕店，挑的蛋糕可能不是草莓的，面上铺了一层水果，姜渚也不知道是什么口味。
脸上带着假笑的服务员用小纸盒子把蛋糕仔细包装起来，递给他：“一共三十块，您是微信还是支付宝？”
姜渚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现金。”
蒋玉蝶站在病房门口抽烟，她化着浓妆，像个鬼一样，看到姜渚从电梯走出来，就扯开嗓门大喊：“你他妈又死哪儿去了？！让你别给她买你听不懂是不是？！”
姜渚看到她就恶心，躲开她径直进了病房。
“你耳朵聋了？！”蒋玉蝶骂骂咧咧地跟进来，“你妈跟你说话你听不见是不是？”
姜渚指着病房门：“要吵出去吵，要抽烟滚出去抽。”
病床上的姜桃被吵醒了，揉着眼睛爬起来：“哥哥。”
“嗯，”姜渚点点头，坐到床边的折叠椅上，“给你买了蛋糕，是其他味道的，草莓味没有了。”
他把蛋糕放到床头柜上：“今天的药吃了吗？”
“早上的吃了，中午的还没吃。”蒋玉蝶靠在墙边，用食指和中指夹着快要烧完的烟，她的手指甲涂成了黑色，姜渚看得很不舒服。
他不爽地皱着眉：“让你滚出去抽。”
“你他妈真是孝顺！就这么跟你妈说话？！”蒋玉蝶骂道，也没有坚持留下，踩着高跟鞋‘踢踢踏踏’地出去了。
姜桃怯生生地拽了一下他的袖子：“哥哥你别生气。”
玻璃杯里还有半杯水，姜渚摸了摸杯壁，冷的，他把水倒掉，从温瓶里重新倒了半杯水——温瓶里的水还是昨晚上他走的时候去水房打的。
他把杯子递给姜桃：“我没生气，先把药吃了。”
姜桃乖巧地点点头，就着他的手一粒一粒地吃药：“你下午还要上课吗？”
“不上了。”姜渚看着她吃完了药，把水杯放回床头柜上，看了一眼站在门外和护士争执的蒋玉蝶，问姜桃：“她什么时候来的？”
“今天早上。”姜桃说。
“给你钱了吗？”姜渚又问。
姜桃点点头：“给了两百。”
“别理她，”姜渚说，“钱你收着。”
“好，”姜桃笑了笑，“哥哥你吃饭了吗？”
“吃了，吃的食堂，”姜渚一边收拾床头柜上的垃圾一边说，“土豆丝炒肉和凉拌黄瓜。”
“吃的饱吗？”姜桃从枕头底下的外套里摸出两张折好的一百块，犹豫了一下，还是递给他，“要不这钱还是你拿着吧？”
姜渚皱了皱眉：“不用，我有钱。”
“你去打工了啊？”姜桃问。
“嗯。”姜渚回答。
“累吗？”姜桃又问。
姜渚：“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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